鬼域

　　這幾天，感覺過去的事情，似乎有點down下來。雖然還是無法回眸凝視過去的記錄，姑且稱這樣情緒狀況，算已走到「震驚」的尾聲；至於「接受」的啟始、「解決」與直至真正「放下」，那是一條自己該要勇敢走的路。雖然是被分手，但強比留著一個不愛妳的人在身旁，整天都要擔心那份「愛」，衡量它的輕重有無減失，又得自欺它並無改變，這樣生活……應該過了快一年罷？所以，並不是「愛」會突然一覺睡醒就不見，雖然在被告知、通知：「喂，我不愛妳，對妳沒感覺……」，那些話瞬地從對方嘴裏說出的堅決、直截，而妳呆如木偶活像靈體瞬被人抽離、掏空的錯愕，仍久久讓妳在當下，真有被雷擊劈到的震嚇。

　　來談點較毒辣的問題罷！財、色、心皆被拋棄，當然很慘，更慘的不是上述那三樣，雖然淨光那三樣，足以讓人從此都不敢談愛情，可萬一你是被逼瘋了……瘋了，就和個死人真沒兩樣。瘋了，不是情緒出現障礙而以；瘋了，是連你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誰、家住哪裏、爸媽是誰、周遭全部人都不認識，整個人像住進另個無人知道的空間裏，所有從你出生到長大的一切，你完全失去記憶與辨認意識，對這世界和自己是怎樣活著的，也無意識感。場景拉到街頭，一個蓬頭垢面、眼神渙散的女流浪漢坐在某棟大樓的階梯上，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，也不知她何時出現的。

　　曾經認識一對夫妻，他們年齡就與自己的爸爸媽媽再略長一點；丈夫是當地有權有勢的望族，而他妻子，在我與她交談時，也覺得她除了賢慧燒了一手好菜外，更是應對進退、談吐合宜，個性甚至讓人覺得不錯地讓我假想我是男生，我希望自己的另一伴是這樣，我也夫復何求了。至於外型，外型就順眼也符她年紀，但當她邀我吃她剛炒好的米粉時，她端盤遞給我的手，有點微微顫抖。我跟他丈夫聊得比較多，大部份都在地的公共議題，所以又再看了看她的妻子，在我才吃了第一口炒米粉時，她突然說起她的生活：「早上我都會到學校的操場去散步做體操，可是晚上我需要吃鎮定劑才睡得著，而且我吃十幾年了。」第一口米粉，我還嚼在嘴裏未吞下，突然聽到她那麼「信任」的「私人」談話，況且她年紀還比我母親略大一點，我這後生晚輩的驚訝，是差點被米粉噎住的說不出話來。她講完後，若無其事走到餐桌旁，掀開粉色的遮蚊、蠅罩，底下有好幾盤大菜，她親切喚著我，叫我多挾些菜吃。南部人，而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家庭，光是那廚房，我都可以隔個大兩房一廳一衛的綽綽有餘！

　　吃米粉是第一次與她見面；而認識她丈夫則已不知見過多少次聚餐和出遊，但他丈夫都帶著另個女人還是中間有換其它女人，我並不清楚。我祇記得他妻子的忠誠，還有經朋友轉述，在他家櫃上有一對白髮男女玩偶坐在搖椅上，他解釋給我聽：「雖然這個男人在外面有著女人或時不時有些應酬與到中國的種種，但他（指丈夫）到晚年，還是祇會與他妻子在一起。」我想，這樣的夫妻關係，我不懂；但我懂他丈夫對他妻子除去劈腿和偷腥外，這個家是不可能會瓦解、崩潰的。

　　時代的不同、年紀的不同，同樣的問題，解決的方式也不同。

　　最後一次與他們夫妻見面，是在一場很大型的尾牙餐會，他丈夫需要上臺去致詞。當我抵達會場時，一見到他妻子，我當然熱絡和開心地與她握手、勾腕，但她殊不知，昨晚他丈夫與我們到娛樂場所談事情，而身旁帶著另個好像見過有三次面的女人。她一看到我，就像個小女人似地跟我說：「怎麼辦，我好緊張。」我楞了下，回問她：「怎麼了？」她說：「等一下他（她丈夫）要上臺講話。」她的身材略顯我嬌小些，而那天我又踩著高跟鞋，聽她這樣說話的時候，不知為何，心裏倒有點難過；難過是，我是共犯；難過是，我無法真跟她成交心朋友，更不能把她丈夫在外的行徑告訴她。我能做的祇是將她手腕勾緊些，她是「夫人」的身份，帶她穿越叢叢在算是他丈夫與其它高官屬下的層層人群裏，引帶她走到我們的（主桌）桌子前。沒多久時間，他丈夫就上臺開始演講了……她從頭到尾的眼神都是緊盯著她丈夫的身影在流轉，而實在太多人包圍著她丈夫講話和寒喧，她無法趨前去撥開人牆的站在他丈夫身旁。一聽到麥克風傳來他丈夫演講的聲音，她雙手合十地抵著唇，不安卻認真地看著臺上的丈夫，流利地祝福希望來年順利等等，而我卻是從頭到尾不離她一頻一笑也不放過她眼神，同時感受她情緒起伏高低地看顧她。臺上演講結束，四方傳來踴躍鼓掌的聲音，她也跟著拍手，恍愡間還覺她眼角有點潤溼：「臺上的男人，是她丈夫，她覺得他是個英雄。」

　那年，我剛滿二十九歲。我想，以後看到那對公婆椅的玩偶，都會讓我記起這對夫妻。每一個家庭或一段愛情，掀起不是千瘡百孔？
　

　　這首江蕙唱的〈頭仔〉於我是很大的距離感，但每每看到這部影片的MV，總會引我潸然淚下：「年過半白的夫妻，如影片裏又無子嗣，他們倚著拾荒過著流浪漢的生活，相依為命，照顧彼此……；影片裏那名拾荒老婦在垃圾堆裏尋到洗髮精，開心模樣的趕到公廁的洗手槽裏洗頭……那份無依無靠，促我心酸。有那麼的一天，真有另個人相伴，請讓我早一天先走，不要放我一個人。」